远去的竹香

远去的竹香

离别后，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，永不老去。

———席慕容

小雨淅淅沥沥，滴落江南的砖墙，奏出摇铃的轻音。透过朦胧的雨幕，我仿佛又看到记忆中的那一片竹林……

阳光静静地射过重山，挤进小窗，轻抚我的脸颊。那雄鸡令天下白的分明一唱，惊得我一个翻身，带着阳光的轻抚，出门。

清晨砭肤的冷气让人格外清醒。随着已等候多时的爷爷，一路上山。羊肠小道旁颔着的野草上的清露，打湿了我们的裤脚。爷爷硬实的双脚在泥泞中踩出一串平稳的脚印，直通深山。

突然飘来那令人心神一振的清香，做了七神，迷了六欲。我知道，竹林近了，果然，一抬头，满目青翠，棵棵笔挺入云，玉骨临风，不催不折，独对苍穹。无尽的绿色间，他们俨然带着高洁傲岸的独特气味。

静坐，风吹起旁边芦苇金黄的浪，传来小溪雨淋铃般的轻叹，这万竿修竹，森严如宫殿，放荡如浪子，冰清的气味，让人总想酩酊大醉一场，以一瓢酒来慰风尘。

不一会儿，却下起了小雨，淡淡的雨帘像蛛网般轻覆大地。透明如冰晶，细巧如花针，爷爷忙过来把草帽扣在我头上，我要给他带，他却固执地避让着。光着头，一转身又踏步回田间了，看着远处爷爷矮小的身影在没有尽头的金黄的田间，却如水克石般地不停耕作着，我的心头涌过一丝酸楚的滋味。“站石头那去哟，别淋坏了！”爷爷的声音似草帽带来的泥土味的厚实与馨香。踱步过去，却见太阳又拨开了云层，染得雨幕一片金黄，似琉璃般的闪闪发光，几缕阳光游刃有余地绕过竹林，照亮了几方角落，抬头看着爷爷被映得金亮的背影，一瞬间，感觉，竹香，很暖……

或许一片竹，一场雨，一顶帽，一个人，过一辈子，那就够了……

如今，为了新修的公路，那小山和竹林已被挖去了大半，爷爷的坟前更是荒草苍苔，那竹香似已远去，只有我知，在我心中，历久弥新，还有那一段想要为他付出所有的记忆。

太阳穿过雨幕，照亮了那一方角落。我愿用千秋的轮回换来那万场竹林里的雨景，换回那远去的竹香，换回那一个人不朽的灵魂。